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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竹浪翻涌,竹叶相摩的沙沙声里,日光漏下金斑。竿竿修竹挺拔,竹节疏朗,新叶薄如蝉翼,在风里簌簌轻颤。竹干青苍,覆着薄薄的白霜,竹节凸起如老僧念珠。空气里浮动着清苦的竹香,混着湿润泥土气息。山雀倏然掠过,啾鸣清亮,惊起几片枯叶悠悠飘落。竹下枯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枯叶间,新笋正顶开春泥,裹着浅褐笋衣,像支支玉簪斜插土中。偶有山风穿林,竿竿修竹便齐齐躬身,风住时又挺立如初,墨色深处似有龙吟隐隐。青绿色的雾漫过小林的脚踝。他站在竹林入口,看阳光被竹叶剪成碎金,簌簌落在肩头。空气里浮着竹节的清香,混着泥土湿润的腥甜。
往前走,竹竿节节拔高,在头顶挽成翡翠穹顶。风穿过叶隙,带起千万片竹叶的私语,像谁在耳边轻吟古老的诗。偶尔有竹枝不堪重负,“咔”地一声坠下露珠,砸在积了半尺厚的枯叶上,惊起几只逃窜的甲虫。
小林放慢脚步。脚下的腐叶软绵绵的,踩上去像陷进绿色的云。竹影在他脸上流动,忽明忽暗间,竟分不清是光斑还是竹叶的脉络。远处传来山雀的啼鸣,清越得像碎冰相撞,却很快被更浓的绿意吞没。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竹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竹皮上覆着层薄薄的白霜,摸起来像蒙着层蝉翼。仰头望去,竹梢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整片竹林都在呼吸,吐纳着天地间的清气。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人声早已消散。小林坐在一截倒木上,听竹叶摩擦的沙沙声渐渐变成摇篮曲。阳光漏下的金斑在他手背上缓缓移动,像只慵懒的猫。这一刻,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和竹林一起,在寂静里发着绿莹莹的光。那只老猫蜷缩在窗台上的旧藤椅里,玳瑁色的毛发像块褪色的地毯,沾满了阳光的味道。它的耳朵尖微微耷拉着,绒毛稀疏得能看见粉色的皮肤,前爪微微蜷起,肉垫早已磨成厚实的茧。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蒙着一层薄雾,却仍能在某个瞬间闪过一丝精明——比如此刻,它正凝视着窗棂外的虚空,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着藤椅的扶手,扫过之处,扬起几缕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灰尘。
厨房里传来瓷碗碰撞的轻响,它只是轻轻动了动耳朵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世间所有声响都被这副衰老的躯体过滤成了遥远的回声。从屋檐下瑟瑟发抖的幼崽,到会跃上院墙追逐蝴蝶的少年,再到如今,它更愿意把日子耗在这方寸阳光里。只有当阳光移过它的脊背时,才会不紧不慢地撑起身子,将肚皮朝向温暖的光源重新卧好,喉咙里发出近似于叹息的呼噜声。那东西就藏在巷子深处,像一团凝固的黑暗。起初只是一阵黏腻的风,带着铁锈和腐肉的腥甜。接着是骨骼摩擦的咔嗒声,细碎得如同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水泥地。我握紧手电筒往前照,光束却被某种蠕动的灰影吞噬——那是个没有固定形态的轮廓,仿佛融化的蜡块在地上缓缓流淌,无数根湿滑的触须从主体中伸出,在墙根处拖出亮晶晶的涎水。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或者说那些发光的器官:上百个幽绿的小点嵌在灰肉里,随着触须的摆动微微闪烁,像是把整条巷子的星光都吸了进去。当它转向我时,那些光点突然聚焦,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盖过了它的移动声。它的“脸”——如果那团不断鼓胀收缩的组织能被称为脸的话——裂开一道参差不齐的缝,涌出更多带着倒刺的触须。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那些触须像鞭子般抽来时,我闻到了童年记忆里暴雨前泥土的腥气,然后世界就变成了一片粘稠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