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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的光有限，照不到前面的地面，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块。
迟瑜在夜里的视力一般，也看不到前方的景象。
但容蔺和也没有打算用灵力照亮前方，因为他能看到，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黑水虻在猩红色的泥地上爬来爬去，雨后腐烂沤成泥的枯叶下面有各种食腐的虫子成群地蠕动。
一眼看上去，泥泞不堪的土地和恶心的虫子混在一起。
如果鞋踩上去……
迟瑜应该会恶心到连她的脚都不想要了。
“不过什么？”，迟瑜回头看他，但是明显害怕后面有突然出现恐吓她的鬼怪，转身很僵硬，抿着唇，待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才获得了安全感，恢复了放松。
“前面路不好走，才下过雨都是泥泞，我抱着你。”
容蔺和让迟瑜坐在他的臂弯里，他整理了一下迟瑜斗篷，系好她兜帽上的系带，只让她露出了一双眼睛和秀气的鼻尖。
其实他是想把她眼睛也遮住的，但迟瑜的性子就是宁愿好奇吓死猫，也不要躲起来一无所知。
左右他会保护好她的。
容蔺和踩在将离剑上，将离剑在离地一尺高的高度慢慢飞行。
夜晚，树林的树枝张牙舞爪，像面目可憎的怪物。
迟瑜总是会把它们想象成各种怪物，然后心发着抖地说服自己，只是树，只是树。
其实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胆小，只是她是个小道士，从小就知道鬼怪灵异的事情是真的会发生，真的很恐怖啊。
黏腻的血液，空洞的眼眶，狰狞掐着你脖子的白骨……
都是真的，怎么会有人不害怕啊，她不就是被站在她床头的鬼吓死的嘛……
迟瑜强撑着淡定，眯着眼睛，只用眼睛的余光去借着灯笼的微光看前面的状况。
她不怕，她不怕。
这时，树冠上的叶子上滴落了一滴雨水，啪嗒落在她的兜帽上。
迟瑜本就绷紧的弦瞬间断了。
低声"啊"了一下，就仓皇失措地把脸埋在容蔺和的颈窝里，默默流着被吓出来的惊魂未定的湿热眼泪。
“是不是血滴在我帽子上了……”，迟瑜声音打着颤。
“是雨水，很怕吗？”
“我没怕……”，迟瑜嘴硬，慢慢把眼睛露了出来。
但很明显琥珀色的眼睛眨的极其缓慢，呆呆的，她尽力使自己的视线模糊些，以防一只怪物突然狰狞地吓她，而她能清晰看到怪物的样子。
……
剑飞了一会儿，容蔺和远远看到，一个早已干涸的池塘里，满塘的白色枯骨被半掩在土里，剩下要不然就赤裸裸地扔在塘里，要不然被这几天刚下的雨淹了。
还有几具，尸体上还挂着未被腐蚀殆尽的头发和内脏。
其它都白骨化了。
而每一个骷髅的额上都还贴着黄符。
符箓上的符文是用朱砂和纯阳之人的鲜血画出的。
因为水位涨了起来，水面上铺了一层符咒，摇摇晃晃，看上去格外诡异。
很明显，迟瑜也发现了异样。
白色的骨头在夜里还是能隐隐看得到的。
“前面，一片白色的是……骨头吗？”，迟瑜小声地询问，可能是怕惊扰出邪魔。
她知道邪魔不会出来。
就是觉得如此恐怖的气氛不能大声说话。
“嗯。”
“人骨？”，迟瑜声音都抖了。
“嗯……”，容蔺和安抚拍了拍她的脊背。
“我们去看看。”，迟瑜藏在斗篷里的手抓着容蔺和衣襟的动作更加用力了，指节紧紧蜷住。
剑悬停在池塘的边缘，迟瑜小心翼翼试探着把半敛着的眼睛睁开，去看前面的情况。
血色和泥水融合成暗红的颜色，入眼皆是枯骨，还有从头皮上脱落的未消解的头发。
而白骨的额间皆被贴上了黄符，迟瑜拉着容蔺和蹲在剑上仔细辨认了一下符箓的种类。
“这是……”
“拘魂符。”
用即将化龙的腾蛇血液，婴童尸油，朱砂混合而成的。
拘魂符……
无比凶残，邪恶的一种符箓。
原来恶人还是怕惨死的恶鬼反噬的啊。
只要被贴上，死者再也无法入轮回，只能留在死前所在的地方，并且被拘着的灵魂会慢慢被炼化，无意无识地为人所用。
直至彻底被炼化，成为听话的傀儡，但灵魄已经破碎，再也无法入轮回。
献祭……
好歹毒……
迟瑜看着符箓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