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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他一边用梳子梳她的长发，从发顶梳到发尾，一边轻语：“不过想来日常随意些，你也会觉得更轻松自由。”
迟瑜无聊地松开在手中攥成一团，花瓣被揉出汁液的粉色月季，然后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月季已经被蹂躏的狼狈不堪了。
她垂眸看自己手心被染上的浅淡的月季花香，有些异常的安静，不过琥珀色的眼神里并没有悲伤，只是在单纯回忆过去。
她本来就是出生就被抛弃的孤儿，被师父捡到收养在道观。
即使道观有女道长，她们都很喜欢她，但是她们日常也要修行，并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她。
她大多时间就是一个人自得其乐，招猫逗狗，也不太在意打扮。
她手本就有些笨拙，不像大多女孩子那么灵巧，可以在课间编出漂亮的花绳，她日常随意扎的一个不紧不松低马尾也是练到了初中才会。
所以习惯了一个人，即使因为好看又伶牙俐齿没有人会讨厌她，她还是习惯和别人保持着距离，别人一旦关心她，她真的不适应，好像一个人任性随意的活着才更轻松自在。
容蔺和待头发重新柔顺服帖之后，才拿出白玉铃兰簪子为她绾了一个低低的垂髻，剩下的长发自然披散下来。
刚刚还有些散乱的小花妖重新精致漂亮了起来。
迟瑜在遇到容蔺和之前，从未把自己打扮的的那么精致漂亮，就好像她是被娇惯长大的，而不是出生之后就被扔在杂草堆里，被破衣服包着，脸和胳膊都被长满倒刺的葎草割伤。
“看书吗？我也随身携带了一些书？”
容蔺和重新坐到床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拿起月季花枝的绿色枝茎部分，金色的流光弥散，已经枯败的月季花重新变得盛开饱满，轻轻摸了摸花朵后，容蔺和将花递给迟瑜。
“是修炼用的书吗？可我晚上脑袋不好使，想看一些不用动脑子的书。”
容蔺和略思索，拿出了好些本。
《九州志异》，《天工开物》，《神陨》……
厚厚几沓，大概有数十本，整齐放在书桌上。
“你应该会喜欢看。”
迟瑜先拿了一本看上去最有趣的书《九州志异》，随便翻了翻。
书是竖版的读起来有些麻烦，迟瑜一字一字读了一节。
【有妖人捉盗人家童男，初时每顿必饱，自是日减一日，久则不给食物，每日灌法醋自顶至踵，关节脉络悉被锢钉，待其死后，收其枯骨，拘其魂魄，世称骷髅神……】
把人用醋浇软啊……
迟瑜默默打了一个寒噤，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垂下的腿蜷缩起来，将书合上。
然后慎重看了一眼温暖的小木屋，和并未完全合上的门缝，门外是一片漆黑。
出于礼节，容蔺和并未将门合紧。
应该不会有一只死白眼透过门缝向内看。
不会的。
迟瑜表情轻松，努力假装不在意。
“这本书我白天看。”，晚上看这，不就是等着梦见各种怪物的吗！
容蔺和无声移了移椅子，用身形遮挡住迟瑜看向黑漆漆门外的视线。
“嗯，那就白天看。”，容蔺和将书收好整齐摆在另一边。
迟瑜又拿了另外一本书——《天工开物》，她记得在自己的世界明朝也有一本书是同名的。
那么这本书的天工应该就不单单是人利用自然万物来创造了，应该是凭借灵魄之力来创造万物了。
迟瑜翻开，前面是介绍原理概念。
晦涩难懂的古文，大概就是修行也是需要种子的，能利用灵魄之力创造一切的人甚至连神明都不需要祭拜。
而世人鲜有神仙骨，便无论如何只能创造出一些简单没有魂魄的物品。
有人贪心至极，想富贵还念逍遥，为了获取无上灵力，便去出卖灵魂于邪魔，可知邪魔吞噬魂魄，魂魄残缺了，便世世再也入不了轮回。
这个说法有趣。
迟瑜握着月季花枝，用下巴轻抵在柔软的花朵上思索。
人从哪里来连师傅也回答不了，她从开智了便也在思考。
后来她就想，若是轮回就是一场修炼呢，有人浑浑噩噩于是反复沉沦非要等一世清醒了才好，有些人悟透生死知来去，却仍不愿意跳出轮回。
迟瑜勾了勾唇，清醒又如何，仍不愿意放过。
这书是谁写的，竟然无比契合于她的想法，大奸大恶之人也有轮回，下一辈子苦厄难渡便罢，若是出卖了灵魂便真永堕虚无了。
迟瑜翻了翻扉页，扉页应该是丝绸做的，和正文的纸张不一样，很柔软，已经泛黄的丝绸上力透纸背写着金色的法则二字。
字很漂亮潇洒，如鸾漂凤泊。
迟瑜抬眼笑，有些好笑地开口：“容蔺和你看，这本书的作者怎么叫做法则啊，有点狂妄啊，怎么有人笔名取做法则啊~”
“……或许作者本名就是法则。”
迟瑜笑：“怎么不唤天道哈哈哈。”
“……”
神明赐予世人的书当然要以神明之名。
而不是一群冒领其名的虫子。
这不是你说的吗。
笨蛋。
容蔺和端坐在书桌前，闲致略翻了翻几本书，暖黄的萤灯下，他乌黑的发也镀上了一层柔和。
迟瑜摸了摸扉页，看到注脚有一个小小的粉色花朵，是很浅很浅的粉色，印记好像渗透进了丝绸里，透过光刚好能看到轮廓。
竟福至心灵想起道经上常说的一句话：万物皆我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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