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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哭过很多次后,也毅然决然投入工作。这两人都忙得像陀螺,把家当旅馆。
裴麟心里埋怨父亲,这个男人给了他生命又不管他,现在还要把家里唯一对他好的母亲逼走。
父亲为数不多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姑妈和外甥女赵丽,他对这两母女比对老婆和亲儿子好太多。
裴麟就是在那个时候疯狂放纵自己,跟着外校的坏男生混,打架、抽烟、泡网吧、早恋反正怎样能让父亲生气,他就怎么干。看父亲跳脚他就高兴,高兴过后又是强烈的空虚。
那时家里常常回荡着父亲的怒吼、母亲苦口婆心的规劝和姑妈尖酸刻薄的挑拨。
父亲总爱说,如果不是为了他,早就跟母亲离婚了。母亲也爱说,如果不是为了他,早就跟父亲过不下去。
裴麟厌恶极了这样的家,没有温情,只有心怀鬼胎的大人。既然都不爱他,那把他生下来做什么,给社会凑人头吗?
他恨不得一夜长大,快快逃离这里。
踏上工作岗位后,裴麟渐渐理解了父亲,理解了一个男人的压力
裴麟进入润阳集团后,这种理解渐渐沉淀成愧疚和后悔。他后悔以前太不省心,让父亲心力交瘁。
他站在父亲的成就上守成都这么辛苦,父亲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山里娃奋斗出今天这样的成果,过程有多艰辛?
生活的巨大压力磋磨得这个男人无法保持温情的体面。
即便如此,裴麟还是无法理解父亲对姑妈两母女比对老婆孩子好太多太多的行为,哪怕父亲把给那两母女的关注抠出十分之一给他和母亲,一家人的关系都不会变成这样恶劣。
裴麟记得小时候他的家长会都是母亲去参加的,老师同学甚至怀疑他没爸。但是赵丽的家长会,无论老裴多忙都得去参加。
只要老裴在家,必定亲自辅导检查赵丽的功课,但他从不关心裴麟,甚至连亲儿子读几年级都经常搞混。
周云芳曾因为这事跟老裴大吵一架,老裴振振有词说是因为有她盯着儿子,他放心。他姐本身就没有多少文化,辅导不了赵丽,他才多费心。
裴麟记事后过生日,每一次都是母亲陪他过,直到结婚后是陈玉如陪他过。老裴从未陪他过生日,也从未给他准备礼物。
但是赵丽过生日,老裴哪怕在出差也会尽量赶回来,还会精心给她准备礼物。
裴麟小时候会哭闹会妒忌,老裴就会大声呵斥他不懂事,跟女孩子争有什么出息?男孩就得打磨、粗养。
后来裴麟大一些,不争了,他总是用一种冷淡又带着仇恨的心态去看待父亲的偏心。
老裴说这是因为赵丽没有父亲,她又是女孩,他得多照顾她一些。
裴麟不懂这之间的逻辑,直到现在也不懂。
为什么赵丽没有父亲,就要把他的父亲抢走?为什么父亲把所有温柔和爱都给了赵丽两母女,那他跟没爸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还有他的母亲,一个长期承受丧偶式育儿压力的女人,还要被老公各种道德绑架,要求她让着自己的姐姐。他妈被姑妈挑衅针对,父亲总说是她该!
在这个家里,裴麟觉得自己妈就像古代大家族里被盛宠的小妾踩在泥地里的原配,虽然强撑着大婆的体面,但内里全是不受重视的辛酸和屈辱。
而他自己就像后娘养的孩子,总是要沾赵丽的光才能得到一点少得可怜的父爱。
他父母结婚三十三年,姑妈就黏着这个小家庭十六年,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说出去谁敢信?
谁是真正对裴麟好,他有心感觉得到。母亲嘴上不邀功,却是扎扎实实从行动上对他好。哪怕她唯一一次崩溃失控带他上天台,他也能理解。
要是他嫁给父亲这么一个男人,他也想跳楼。
而父亲嘴上说多么爱他,拼死拼活都是为了让他好过一些,行动中却没有对他付出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裴麟在叛逆期发疯一般报复老裴,让他抓狂让他伤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裴麟觉得那两年老裴才算是真正管他,时常在各个网吧翻找他的下落。在那之前,老裴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完全将他丢给他妈操心。
而裴麟叛逆两年,十七岁时一夜想通了,准备一番就报考警校,随后不顾老裴反对去当刑警。
所以站在裴麟的角度,十五岁前是他妈在照顾陪伴他,十七岁后他自己成长,老裴基本没有对他付出什么,都是口号喊得好听。
可笑的是老裴还沾沾自喜,觉得儿子有今天都是他言传身教的功劳。
裴麟觉得老裴说得有点道理,他在耳濡目染中,成长为一个跟老裴一样的混蛋,在家当甩手掌柜,不管家不管孩子,差点被老婆淘汰成离异男。
现在裴麟自己也当了父亲,他也忙也累,但再忙他回家都会去看看熟睡的团子,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平时抱抱他、跟他聊天、给他读绘本。
但在裴麟三十年的记忆里,老裴没有做过这些,一次都没有。
这些年老裴把钱看得很紧,家里虽然有钱,但裴麟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紧巴巴地过日子,他妈也像普通主妇那样什么家务活都是自己做。要不是后来老裴自己生病,母亲忙不过来,家里连保姆都舍不得请的。
一家人住着别墅,过着平民的生活。所以老裴嘴上说他挣钱都是为了让家人过得好一些,裴麟并不认可。
这个男人的事业有多成功,他当丈夫、当父亲就有多失败。
无论旁人怎么评价周云芳,裴麟都相信自己妈,也怜惜她受过的苦。
因为他很早就从父母的相处模式中看明白,父亲看似忍让,其实始终牢牢占据着强势的地位。母亲看似气势唬人,实质没有多少杀伤力,还白白落得一个泼辣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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