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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是人，不是禽兽。他没有办法，只能发毒誓这辈子不再提离婚。
那之后的日子，家里每个人都过得像受刑。但是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老裴根本顾不上家里。
裴汉红疯癫了一年多，严重时她认不得人，浑身一丝不挂跑出去大街上嬉闹。
裴家村最漂亮的姑娘落得这个境地，老裴心如刀割，恨自己无能才连累姐姐。
得亏裴家那个时候条件好多了，经过系统治疗后，裴汉红的病情好转，性情却大变，逮着谁都能吵起来。
她特别恨周云芳，非要住进裴家，处处针对周云芳。
周云芳也变了，她就像一条藤蔓死死缠住老裴，逼他在他姐跟老婆之间做选择，无死角掌控他的行踪，勒得他无法喘息。
两个死过一次、去了半条命的女人都豁出去了，疯了一般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老裴试过分开她们，各住各的，但不行。裴汉红会跑回来，继续跟周云芳对着干。
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姐姐，一边是为自己生育孩子、照顾老母亲的老婆，老裴不知道该帮谁。他只能闭嘴，在两个女人吵架时谁也不帮，两头哄。
他每天在公司劳心劳力，回来还被这两个女人抓着评理，她们尖叫哭泣、互相指责，最后一致骂他窝囊。
他能说什么？
他更操心的是员工要发的工资在哪里？这个月的订单份额完成没有？厂房租金又得交了。
这些，女人们想过吗？
她们花着他卖命挣来的钱，吃饱穿暖后只知道吵架，真让他心烦。
他想不通女人的注意力为什么只放在家庭的鸡毛蒜皮上？眼界这么小，难怪一辈子只能依靠男人而活。哪怕她们走出去找个扫大街的工作，挣个三桃俩枣也好过在家里吵架啊！
老裴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女人有什么用，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如果有下辈子，他不想结婚了，情愿一个人独自威风。
老裴觉得自己跟周云芳过成这样，吵吵嚷嚷一辈子，谁也不怪，只怪这命运作弄，让两个不合适的人走到了一起。两人都好强，都不肯退让，针尖对麦芒。
结婚多年，周云芳在他一家人面前都是端着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脾气上头时能当面骂他是乡巴佬，骂他姐是愚蠢的村姑。
哪怕后来他成了润阳集团的老总，这一点也没有改变，开股东会议时周云芳敢闯进会议室当场数落他，丝毫不顾及场合和他的脸面。
哪怕老裴知道她这人只是嘴硬心软，他还是很崩溃。
他原本是个脾气温和的精神小伙，巨大的工作压力和家里这一大摊子烂糟事双面夹击，硬生生将他磨成一个脾性强势暴烈的人。
火气上来时他跟周云芳对骂，让她滚。每次两人的争吵，都以她的嚎啕大哭和他的甩门而去终结。
后来老裴无意间发现周云芳的秘密，她藏在床铺底下厚厚的一叠遗书，字里行间都是她不被丈夫重视、被这个家当成外人的眼泪。
她得了该死的头晕病，却被大家认为是矫情，她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她不是离不开男人，她是一个人养不活孩子才扒着他。
大姑姐像吸血虫一样黏着她的小家庭，每天挑衅她、针对她，以给她添堵为乐。
她数次自残，手臂上添了不少小刀划的伤痕，每次痛苦时就划一刀。哪怕大夏天她也穿着长袖掩饰，强撑着她虚弱的好强。每次快要撑不住时，她就写一封遗书。
老裴隐约觉得周云芳生病了。
那个时候心理科不成熟，他只能多腾点时间陪她，让她进润阳工作，应酬出差时都尽量将她带在身边。
日常中他也收敛很多，不再处处呛周云芳。
家里的女人都生病了，就他这个坚强的狗不理男人还好好的，他不挨骂谁挨骂？
他就是天选的受气包，骂吧骂吧，他挨骂又不会少块肉。
这两个女人还能骂，至少证明她们还挺有活力和斗志，不然他真怕她们熬不住寻短见。
年纪上来后，老裴慢慢理解了周云芳的苦，一个被男人排在原生家庭之后的女人，谁能苛求她永远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之前周云芳对钱的执念让老裴特别反感，尤其是在公司遇到难关时，这个女人就像貔貅，搂着家庭财产只进不出，不肯掏钱让他疏通打点，怎么说都不听，他真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刮子。
后来老裴觉得，大概是一开始他给他姐盖楼花了钱，让周云芳没有安全感，她把钱看得很重，处处防备着他姐。
她的举动逼得他把财政大权收回去，这更惹得周云芳恼怒。两人互相戒备，不再信任对方。
想通这些后，老裴又将财政大权丢给周云芳，只给公司留了部分备用金流通，其他的随便她怎么折腾。
这些年，老裴始终惦念周云芳的仗义。她嘴上骂得再难听，还是挺着大肚子照顾他妈。在最困难时她一直跟他一起，没有抛弃他。甚至在他姐发疯跑去街上时，她怕他姐被流浪汉猥亵，背着裴麟没日没夜帮着找人。
这个女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一辈子的福气都被这张嘴败没了，做再多也没落着好。
老裴不得不承认当年就算没有报警，小昌也未必能活得下来。杀害小昌的是歹徒，不是周云芳，不该将所有过错都推在周云芳的头上。
但他欠姐姐一条命却是事实，姐姐为了救他被人糟蹋，小昌又替裴麟挡了灾。
老裴并不觉得自己对姐姐好有什么错。
周云芳理解他也好，不理解也好，并不妨碍他按自己的方式去做。
墙上的时针指向数字六，随即石英钟座发出叮叮的报时声。
老裴心想，差不多了。
不到三分钟，大铁门就响了，周云芳气势汹汹闯进来。
老裴心想这女人一点都没有变，哪怕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的外表平和了许多，但她骨子里始终还是那个掐尖要强的人，决不认输。
之前周云芳跟他吵架时吵不过就会哭，哭过后她大概觉得自己刚才没发挥好，又跳起来换了新台词继续跟他吵。
刚才她没吵赢，肯定还会回来找场子的。
果然，周云芳红着眼站在他面前，咬牙切齿道：“裴汉辉，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错？你总是站在你姐那边，帮着她欺负我！她儿子出事，是我杀的吗？凭什么一直恨我？”
老裴蹙眉：“我从来没有帮着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我也从来没有逼你让着我姐，更没有说过你必须让我姐这种话。”
周云芳快要气死：“你是我老公，她骂我，你不帮我，不就是帮她吗？”
老裴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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