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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裴脸色微变：“你总是这样话里夹刺，大半辈子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云芳瞬间跳脚：“我就是这样的人，嘴巴笨，不会说漂亮话讨好人。反正都要离婚了，你乐意娶谁就娶谁，想喊你姐来就喊。管好你自己就行，别管我！”
老裴忍耐道：“别提我姐行吗？她也搬走了，如你所愿。”
周云芳气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她走不是应该的吗？你还怨上我了？我告诉你，咱俩的婚姻过不下去，你姐是头号祸害， 她就是一个又蠢又坏的泼妇！”
多年怨气让她无法维持体面，激烈地喊出心里的愤恨。
老裴定定看着她：“周云芳，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小生活在滨市，你还是那个年代的高中毕业生。我姐读了小学一年级就因为家穷辍学了，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会基本算数，你非要跟她比吗？”
“是！我承认她狭隘、固执、脑子不太灵光，我也知道你特别嫌弃她，觉得她思想老套。但是周云芳，如果她这样的人跟你这个接受多年教育、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有着一样先进的思想，那你寒窗苦读十几年的意义何在？”
周云芳被噎住了。
老裴苦笑道：“你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姐思想落后时，有没有想过她根本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不是她不愿意跟上潮流，而是她没有条件去开蒙启智。就像刚结婚时你嘲笑我穿着打扮老土，说我买的塑胶鞋特别土气，那你知不知道我进城前连鞋子都没有？”
“我就是这样每天光着脚奔跑在几座山之间去读书，一路从村小跑到镇里，再到县城、滨市，我拼了这条命才能走到你面前。前些年咱们条件好了，你嘲笑我姐不懂牛扒几分熟，你根本不知道她连牛扒都没吃过！”
周云芳被他语气里的质问激怒了，道：“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又怎样？她没条件读书，生活不好过，那能怪我吗？凭什么要我忍让她？后来她跟着你见了这么多世面，还是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上进！”
老裴看着她，瞬间觉得无力：“如果你觉得生活条件好了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思想，那你看看你的父母，他们还没去世时咱们的日子已经好过了，你为什么还是觉得他们固执、不可理喻？因为你们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形成的观念也有偏差，观念不是家里有几个钱就能改变的。”
“你得承认你有今天的品格和精神力量，不是你天生就比别人高贵，而是你的父母教养你，还给予你好条件让你接受教育、见识世面。就像裴麟，他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大部分是咱们的功劳，是咱们给了他经济基础、生活圈子，还给了他接受教育的条件，不是他生来就比谁优秀。”
周云芳哑口无言，更多的是恼怒，气这老男人都要离婚分居了，还要跟她针锋相对。
老裴也觉得争辩很没意思，但憋了半辈子的话，他还是想说出来，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被周云芳骂了半辈子，怨了半辈子，难道他就没有怨吗？
“周云芳，你怪我姐自作自受，怪她不上进。为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就也必须做到？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是没有公婆帮忙，自个儿带大孩子的，你为什么不学她们？以前又有多少女人连月子都不用坐，生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你为什么要求我姐来伺候你坐月子？”
“别人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别人能受得了的苦，你为什么不能受？这种强盗逻辑，是不是跟你指责我姐时一样？”
周云芳说不出话来，僵着脸不吭声。
“我敢保证如果你跟我姐掉个个儿，你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未必比她做得更好，说不定比她更糟糕！”
说到这里，老裴眼里浮起一股热意。
他赶紧低头，将泪雾憋回去。
他姐受过的苦和痛，周云芳根本不懂，她只会冷眼旁观别人的痛苦。
别的不说，单单就他姐的儿子小昌去世这一点，周云芳的冷酷和无情都让他心惊。
如果是裴麟有个三长两短，周云芳还会这样嘲笑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不够坚强吗？她恐怕早就疯了！
周云芳被老裴气得眼眶泛红：“你一辈子都是这样不肯让我，什么都要跟我杠到底。我嫁给你是图你对我好，不是听你讲大道理的！”
“那是因为你明知道自己不占理，还要胡搅蛮缠！”
周云芳被激怒，口不择言道：“反正都要离婚了，你姐这么好，那你跟你姐过得了，让她给你当老婆生孩子，你俩老蚌生珠吧！”
老裴瞬间感觉一股热血涌上脑门。
时隔二十几年，她再次说出这样有违人伦的话，他真的很想抽她。
老裴抿了抿嘴，露出一个恶毒的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你跟你爸结婚就好了，他也能陪你上床，让你生孩子。”
周云芳气急甩了他一耳光。
老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周云芳，你可以恶毒地骂我，但是我用同样的话回敬你，你就气得半死，你一辈子都是这么野蛮不讲理！我是粗人，你却是混蛋！”
这些年老裴见过抱怨婆家的女人很多，她们可以对男人又抓又挠，骂遍婆家所有人，连狗都不放过。但要是男人同样对待她们，她们恨不得捅破了天，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所以他要女人有什么用呢？影响他赚钱的速度！
周云芳狠狠瞪着老裴，彻底不想搭腔。
这种死男人怎么会有老婆？当初她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他？
周云芳摔门而去，老裴跌坐在沙发上，捧着脑袋发呆。
每次都是这样，两人吵到声嘶力竭，然后各自厌烦。
离了也好，以后不用吵了，互相放过。
在老裴的人生中，读书进城、遇上周云芳并跟她成家生娃、创立润阳集团，都是大事。
前面两件事是他的努力成果，而润阳能走到今天、能有今天的规模，是踏着他姐的血泪成长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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