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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好几天，凌冰在上课时全然提不起精神，脑子里千头万绪，每一根都只能勉强捋出个线头，却完全无法沿着线索继续找下去。
所以当老师宣布中秋节放假一天时，她压根没有听到。
下课后，蔫头耷脑的凌冰刚刚走出杜若堂，就被斜刺里蹿出来的端沐吓了一跳。
“端王爷，你是孙悟空吗？怎么从石头缝往外蹦。”
“孙悟空是谁？这个名字好难听。”
“那个，没什么，是我瞎编的一个人物。”
端沐没有深究孙悟空的身份，他兴冲冲地向凌冰发出邀请：“明天中秋节放假，咱们一起玩吧。”
至此，凌冰才知道为何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也难怪，这群娇小姐们被集中到一起学习，每人只准带一个丫鬟，学业有压力，生活上好多事情还得亲自动手，难得有休沐一天的机会，肯定喜不自胜。
不过，这种热闹是属于别人的。
凌冰仔细回想，去年的中秋节，自己在哪里度过的？对了，是西南的群山中，赤卫奉命抓捕一支叛军。
将这伙叛军包围的夜晚，正是中秋之夜。凌冰半夜醒来，从中军帐中走出时，一轮大大的明月似乎就挂在对面的山头上。
赤成咂吧着嘴表示惋惜：“这么好的月亮，没月饼吃就算了，不喝两杯酒实在可惜。”
凌冰揪起一朵野花朝她砸过去：“女人家家的，成天光想着喝酒。”
赤卫在执行任务时严格禁酒，这是凌冰执掌赤卫后制定的第一条命令，除了显示军纪严明的公心外，还有她自己喝一杯就倒，所以见不得别人开怀畅饮的私心。
若是早知赤卫会覆灭，倒不如当时遂了赤成的愿，让她喝个痛快。
端沐用手在凌冰面前挥来挥去：“小冰儿，你怎么一天到晚的走神。”
凌冰不想再搭理端沐，前一段的青楼之行给她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去青楼欣赏毫无营养的素歌舞，还差点给楚王勾搭个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最后又夹在楚王和太子之间难做人，想来想去，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端沐。
“端王爷，您自个玩吧，我得闭门读书。”
“你累不累，咱俩都是武夫出身，就别硬装文人了。可惜明天我得先参加宫宴，你等我，宫宴开始后我就找机会溜出来。”
“可别，您还是安生待着吧，在皇上面前博个好感，说不定能早早逃离宗学呢。”
端沐听到凌冰的话后眼前一亮：“有道理。”
不过他又摇摇头：“在宗学待着也不错，能天天跟我的小冰儿见面。”
“我的小冰儿”，“咱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凌冰怒目。
“本来就是嘛”，端沐有些讪讪地，“我在京州举目无亲，你要是再不搭理我，我就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突然好想母妃。”
一提起端王妃，凌冰的内心突然柔软起来：“明天打算去哪玩？”
“勾栏听曲怎么样？”
“无聊。”
“那上茶楼听说书？算了，你上次把人家雅园给砸了后，开茶楼的掌柜，人手一份你和沈安璐的画像，吩咐伙计们只要看到你俩的踪影，立刻关门大吉。”
“不至于吧。”
两人坐在台阶上商量了许久，也没规划出明天的行程。
这时，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乖孙，快跟爷爷回家，爷爷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
凌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爷爷，你怎么来了？”
“你爹在内阁，消息比较灵通，听说你们明天放假，爷爷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初入凌府时，凌不凡对久未蒙面的孙女持有的是怜惜之情，随着相处的日渐增深，祖孙亲情开始萌生，自从爷孙肩并肩同沈家大战一番后，爷孙情进一步升级为战友情。
凌不凡武将出身，遇事能动手时绝不吵吵。偏偏大儿子完美避开了他的这一“优点”，成天扎在书房里不肯出来，凌不凡每次与人斗殴的时候，都因缺少得力帮手而心情不畅。
小儿子倒是继承了自己的性格，奈何这家伙自幼懒散，文不成武不就，鲁莽有余，战斗力相当不足。
好在凌冰的到来让凌不凡看到了希望。这孙女多好，手黑心狠，打完还会装可怜，不错，凌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所以一听说女学明天放假，凌不凡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乖孙，晚上回家去住，爷爷吩咐厨房炒了你爱吃的菜。“
一起上桌吃饭的机会统共也没两次，这老头真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吗？凌冰表示深深的怀疑。
这边端沐不干了：“老爷子，您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成天缠着孙女不放了，给我们年轻人一点独处的时间吧。”
凌不凡不耐烦起来：“你谁啊？”
说完后，他眯起眼睛，凑到端沐跟前仔细打量了半天：“原来是端王爷，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跟您说个事，明天冰儿要同我一道出去玩，凌家的中秋宴就别算上她了。”
老爷子不开心了，嘴边稀稀拉拉的两撮白胡子几乎要翘上天：“小王爷，我的亲孙女自然是要陪我的，跟你出去算什么。不对啊，你俩什么关系？”
猛然间，凌不凡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用颤抖的手指着面前这一对看起来无比养眼的男女。
端沐用桃花眼轻佻地朝凌老爷子抛去一个媚眼：“看不出来吗？我可是您将来的孙女婿啊。”
老爷子捂着胸口，朝后连退好几步，差点撞到路旁的假山石：“孙女，孙女，你快过来，告诉爷爷这不是真的。”
凌冰扶住爷爷，无奈地开口：“这不是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端沐放大了声音：“怎么会？我对你可是情根深种。”
凌冰懒得搭理他：“爷爷，这个花花公子就是想拿我当挡箭牌而已，前几天他还去青楼挑逗人家头牌来着。”
端小王爷的风流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凌不凡自然知晓这家伙的底细，听闻孙女的“肺腑之言”，凌不凡正色道：“端王爷，我们凌家可是正派人家，您要是想找个好摆布的王妃，我孙女绝对不是合适的人选。”
端沐打开手中精美的玉扇，假装扇了两下，一股浓郁的檀香飘出来，祖孙二人都急忙掩住了口鼻，真是只花孔雀！
“老爷子，路遥知马力，我对冰儿的真心，你迟早会看到的。”
凌冰不想再听端沐的絮絮叨叨，这个桃花眼的小子，思维无比跳脱，跟他耗下去只会损伤自己的脑细胞：“爷爷，明天我陪您半天，午膳过后同端沐出去逛一会，孙女来京州这么久，还没真正逛过街呢。”
对于这个解决办法，老少二人都表示了赞同。
但凌冰的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空洞无法填补，夜西楚，他的中秋之夜，该如何度过？他，还在生气吗？